曾經有個網友問我:我在一個三線城市的小地方,有個6人公司,2人干腦力活,月薪4K;4人干體力活,月薪6-8K,剩下自己負責運營和渠道,大概就7-8K。可我還是經常聽工人抱怨說,為何都不給我們漲工資呢。
假設你是某工廠的老板,你愿不愿意提高工人的工資待遇呢?這應該是目前很多工廠老板的困惑。那么,工資該不該漲,工廠老板們到底該如何去平衡呢?
一、工廠老板的心聲:非不愿也,實不能也
我的同學就是一個小工廠的老板,工廠規模小,車間工人20多人,辦公室設計+行政管理10人,主要是做全屋定制類產品的業務。
按照他的說法,現在的工人工資主要分兩類:
一是技術工人,基本都是保底+計件的形式。
保底的意思是產量不足時,工人計件工資達不到保底工資,也按保底工資發放。一般保底工資在6-8K,最重要的面漆師傅保底會較高,年至少保底15萬以上。
正常年景下,一個熟練的木工師傅,月薪可達到1.2-1.5萬;年底最繁忙時,月薪可以超2萬。打磨工序的,通常月薪在0.8-1.2萬。工資最高的面漆師傅,最忙時可以超過4萬。
二是固定月薪的人員,主要是普工和車間管理人員。
這兩年,工資水平上升最快的是普工。前兩年3000左右的水平,目前中位數已超4500。這個工資還不算加班費,稍忙時加班,普工收入可達6000左右。而且這種工資水平仍很難招人。
至于車間管理人員,大致是0.8-1.5萬之間,關鍵看崗位和能力,特別有能力的,一般會吸收入股或給干股,年終分紅之類等的激勵。
從這幾年的經營看,目前他工廠的工資部分,大致占到整個成本結構30%以上,而且據他判斷,今后幾年,人工在整個成本占比中還有可能進一步提升。可從銷售方面看,市場產品價格提價非常困難。
為此,從他的角度而言,是否愿意提高工人工資呢?肯定是愿意呀!他說最好自己工廠都能拿到互聯網大廠的工資水平,人人年薪百萬。可非不愿也,實不能也。
二、工人的心聲:從流水線角度看,我的工資確實很低
換了個角度,我特意去找了在工廠上班的人,他說剛發過工資,上六休一,每天12個小時,加上夜班補助,目前一共發了4600多。
他說工廠的工資其實很有意思,在三年前底薪比現在低的時候,我都拿差不多這個數的工資,現在底薪漲了,工資卻沒變。而且,他還是在上海,物價可想而知。
從流水線工人的角度看,他覺得自己的工資確實很低,活兒重,錢少,上班時間長,很多領導都不尊重員工,罵人的,欺負老實人的也不少。
另外,工廠環境枯燥甚至有些壓抑,正是這些原因造成了人員流動率非常高,他說自己產線上除了領導,他都還沒見過超過三個月的員工。
其實,流水線工人一般學歷都較低,在外不好找工作,工廠招人基本沒啥要求,很多人都會到工廠,因為幾乎沒得選。何況每年輟學的人不少,你不干,有的是人干,工廠不缺人,工人工資自然不會高。
而且,當你沒任何技術,只會做苦力,往往也很難得到別人的尊重,干最重的活兒,掙最少的錢,受最多的欺負,從古至今多數都是這樣的。
在他看來,老板開工廠的本質是掙錢,工人工資要漲了,技術和管理人員的工資肯定也要漲,那利潤是不是就少了?最終老板壓榨員工就是必然的,只有核心競爭力員工,老板不敢壓榨太狠,畢竟人跑了,短時間內很難找到替補的,而流水線工人隨時上產線就能開工了,操作簡單,換人的成本也低。
最后,他坦言:主要是我們工人也沒得選,怎么壓榨,還不是老板說了算!
三、這問題其實是個邏輯陷阱,工廠老板該如何選擇呢?
要知道,這問題有個邏輯陷阱:如果你作為工廠主,你都不愿意提高工人工資,為何作為工人的你,卻要求工廠主既要提高工資、又不能996呢?反過來說,如果你自己作為工廠主都不愿意提高工人工資,那你也沒資格要求別的工廠主提高工人的工資。
按照這個邏輯,我們可以反過來向工廠主問一句:如果你是工人,你愿意降低你的工資嗎?你愿意996嗎?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,你為何要求工人996、為何要求工人工資不提高呢?
這個問題就成了無底洞,雙方的矛盾無法調和:企業主為追求效益,天然地追求勞動者保持低工資;而勞動者為保護自己的勞動成果,天然地追求高工資。
他們的要求似乎都是正義的,都是無可厚非的,勞動者也并沒有比企業主更高貴、更值得同情,企業主也并沒有比勞動者更過分、更需要被道德譴責。
畢竟這里有個自相矛盾的邏輯假設:站在企業主角度,只要他不愿意,就可以不提升工人工資;站在勞動者角度,只要他們愿意,就可以不996、就可以獲得更高工資。
可回到現實中,企業主和勞動者并非生活在真空之中,勞動者工資水平既不是單純由企業主定價的,也不是勞動者自己就可以爭取來的,它還要受制于所處行業整體薪酬水平。如果這個行業平均月工資只有2000元,企業主只愿意支付200元,能招到人嗎?勞動者要求2萬元的月工資,你能找到工作嗎?
但是我們也會發現,當幾個大廠做到可以呼風喚雨的規模時,也會聯合起來形成行業壟斷,從而形成相對于勞動者的絕對優勢;勞動者從此徹底失去在大廠面前的議價能力,可能就會對于勞動力過度剝削,這無疑是一種殺雞取卵的手段,也影響全社會消費規模的增長及消費水平升級,無疑是一種損害。
可見,老板的選擇都不是單方能決定的,畢竟它永遠都是一個邏輯矛盾,關鍵是在于你要尋找到勞動收入和資本收入之間的平衡即可。
總之,作為工人的話,會不會漲工資,關鍵還是取決于這個人是否有能力,取決于這個工人,對工廠本階段和未來來講有什么價值!畢竟工資不能胡亂漲,因利而來,也會因利而去,不是嗎?